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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木梨硔

作者 吴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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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深,一路南下,去黄山休宁木梨硔村。皖南地区的山路多不好走,此处亦然。盘山公路向上,狭长而急促,像缠在山体的一根丝带,时刻都有脱落的危险。山谷水瘦,溪石裸露在细雨中,有荒凉之味。过一桥,往木梨硔方向去,愈发难行,路凹凸不平且无护栏,身下便是深渊,让人胆寒,不得不小心翼翼。到山腰停车场的时候,雨更大了,拍打着人间的器物,发出生硬的鸣奏。

木梨硔坐落于山脊之上,不过数十户、百余人,从古至今,未通马路。从山腰到山脊这最后一段颇为陡峭,其路绝大多数为木制台阶,散发着朴拙的质感。站在台阶之下朝上望去,仿佛一架湿漉漉的天梯摆在眼前。徒步约半小时方到村口,山脊之上立足之地稀少,只见众多白墙黛瓦的徽派民居簇拥在一起,仿佛一群历尽风雨的骨肉兄弟。

历史学者黄仁宇著作《万历十五年》,讲的是那一年明朝由盛转衰的事,而这一年也正是木梨硔建村之年。据说,当时“环”姓家族犯事逃匿于此,改姓“詹”,后世代繁衍,迄今已四百多年。一个家族的命运、一个村庄的命运和一个王朝的命运,在我脑海里交织着、演绎着,仿佛一部人间正剧。

现如今,当地高山特色古村落旅游兴起,村民多经营民宿,日子过得比以前滋润多了。我所住的这家店,女老板就姓詹。詹大姐店中有五间客房,所有经营,包括接待来客、洗菜做饭、打扫卫生都靠其一人。看着店里被她操持得井井有条、干净整洁,我不禁钦佩。听说她家在山下还有一间客栈,主要用来接团。我粗略一算,一年下来其收入颇丰,让人艳羡不已。再一想来,如此吃苦耐劳,收入高也是理所当然。

詹大姐的店门正对深谷,立于门前,看着雨中的风景,爬山带来的疲倦顿消大半:眼下是如鳞的屋脊在雨水中滋养,近处是绿油油的竹海在风中起浪,远处是被淡淡的云雾包裹着的山,再远处还是山,起伏连绵的山,一望无际的山。

翌晨,早起,屋外雨已停,空气清新无比,肺部像是接受了一场全方位的按摩。没有见到传说中的云海,有些遗憾。詹大姐早已备好早餐。坐在包浆厚重的小竹椅上,喝着温热的稀粥,啃着软香的馒头,十分惬意。饭后,踱步十分钟到对面山腰的观景台,在这里,整个木梨硔村尽收眼底。不多时,天放晴,蓝天、白云、青山、古村合在一起,成了一幅绝美的油画。

“硔”者,大谷也。这里盛满了故事和美景,也盛满了勤劳朴实的村民对新生活的美好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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