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我开始贩卖蜡烛（外二首）
□冉杰
飞过的鸟影，衔走金黄的夕阳。
黑色袭击的村庄，我听见流水
凄惨的叫声。卖力的犬声，此起彼伏。
粘稠的液体从指尖滴落到地面，
看不见的血，仍有体温。
善于叙事的野草不断地吮吸血汁，
一堆被墨汁浸泡的卵石，仍然很坚硬，
似乎在等待寒风来磨砺石器的尖利，
像一枚子弹，穿破云层
拯救我漆黑的村庄。
我穿过黑夜的隧道。围绕村庄的垛口，
比夜还黑，四周码满了尖锐的荆棘。
无法张开冻僵的嘴，害怕风锋利的刀刃，
以及荆棘丛的利刺，让我血流如注。
怀揣的蜡烛，像白色的支柱，
支撑起胆怯的内心。
村庄的垛口上，被蜡烛支撑起的天空
不再高远，东倒西歪的火焰，
疯狂地舔食着夜空的边缘，
像隧道里的灯光，给行走的人
打了一针强心剂。
于是，在黑夜，在黑夜的村庄
我开始贩卖蜡烛，卖给月亮和星星，
甚至卖给所有的路灯，与光明讨价还价，
但我不会卖给它们一粒星火。
灯光，是一把匕首
月亮像个磨盘，把云越磨越薄，
落下的碎屑，成了无数的花蕊。
这个夜晚，将发生很多事情：
河面的涟漪被风吹成星斑，
鸟遗失的羽毛成了岸边的芦花，
孤单的路灯照亮夜的瞳孔。
这些奇怪的事，月看得一清二楚。
好像，我的鼾声惊动了圆月，
云很重很沉，把我压得喘不过气。
我的体内，穿梭了许多眨眼的星星，
一股喷射的泉水，不经意向下流动，
没有浪花的春夜，却有芬芳的果香。
白日的光芒被夜搓揉成一条绳索，
梦，原来是生长在绳索上的枝丫，
白天开花，夜晚结果。
窗外，悬挂的圆月就是梦的生长剂。
光晕很温馨，适宜梦的生长。
柔和的色调像纤手，慢慢伸入
窗内，抚摸梦的轮廓，
灯光却是一把匕首。一刹那
拦腰扼杀了一帘幽梦。
梦醒时分，才发现
四面八方都是自然之光。
光和影子
我始终不明白：是光生产影子
还是影子产生了光？
我在光芒里摸不到影子的尾巴，
却在黑夜，拥抱了影子。
很多时候，我很怀疑自己的影子
是不是我自己？影子有时比我高
有时影子又比我矮。但我始终
踩不到自己的影子。也看不清
影子的脸。
或许，藏在体内的见不得光的影子
才是真实的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