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腊月,家乡的年味渐渐浓了起来。老家的习俗里,从腊月初一到正月十五,都是“过年”,只不过不同时日,年味各有侧重。
腊月里第一个有年味的期待是腊八节。儿时的记忆里,过节不外乎想吃点好的,比如腊肉,比如熏鸡,它们挂在灶屋的锅台之上,日夜接受柴火的熏烤,腊味的香撺掇着不争气的鼻孔,想赶也赶不走。“天气晴和又作阴,老来畏冷自难禁。”一千余年前,宋代诗人俞桂写了一首《腊八前四日》的诗,非常直白地期待“腊八”的早些到来,以抵御阴冷天气和畏冷身体带来的烦扰。但这首诗用在现时的我们身上,似乎更为贴切,只要能吃到腊八粥喝到刨猪汤,天气再阴身体再冷也无畏无惧。
“腊八”之后,春节开始加快节奏,最先扑面而来的就是传统“小年”。腊月二十三,民间俗称北小年,每到这个时候就要开始“忙年”了。“忙年”是春节的年前习俗,而小年是年前习俗的开始,民谚“腊月二十三,掸尘扫房子”,就是说这一天,家家户户都要扫尘迎接过年。
到了“小年”这一天,一大早,孩儿们就被母亲吆喝着起床,直接赶到冒着热气的澡盆里洗澡。洗去旧尘,换上新衣,才有资格迎接新年。父母则忙个不停,争相洗着一大盆衣衫被褥,不辞辛劳除尘打扫卫生。“扫尘扫尘,扫‘穷’除‘晦’,消灾避邪,纳福迎新!”充满年味的“小年”就这样拉开帷幕。等到傍晚,辛苦了一天的父母坐下来,酒杯斟满,彼此互敬,同时把腊肉、熏鸡拈进孩子们的碗里。窗外寒风呼啸,屋内温暖如春,年味融进亲情,亲情加持年味,这是人间最美好的光景。
过了小年,除夕昂首挺胸而来。一大早起,穿上新衣,拿着盼了一年的红包,一家人贴春联,包饺子。“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仪式年复一年,却是最庄重的重复,既包含了人们对辛苦一年的犒劳,也寄寓着人们对美好明天的向往。孩儿们则趁机溜出去,用压岁钱买来炮仗,往天上放,朝地上扔,“砰”,“砰砰”,一惊一乍中全是欢声笑语。炮仗声不绝,从白天一直持续到深夜,一家人围桌吃着年夜饭,父母眼里满是温情。鞭炮声与一桌的家常味烘托着不散的年味,也慰藉着父母一年的辛劳。
正月十五元宵节,是浓浓年味的压轴戏。元宵象征团团圆圆,晨起吃过元宵,街头已传来阵阵热闹。家乡人在这一天,会踩高跷、看花灯、猜谜语、放烟花,还有舞狮子、耍龙灯、扭秧歌、划旱船等等,所有的民俗汇聚在一块,形成了老百姓一种最质朴的“闹”。
“谁家见月能闲坐,何处闻灯不看来。”古人闹元宵如此,今人闹元宵更有理由,日子在一天天渐好,生活越来越有奔头,元宵节变成了老百姓自己的狂欢节。在元宵的狂欢与喜庆中,家乡的年味浓得化也化不开。等到来年,等到很多很多年后的今天,我们依然对中华民族的传统节日——春节充满热切的期待,而记忆深处的家乡年味,宛若一抹乡愁,终将伴随一生,成为我们生命里一枚永恒的同心结。(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