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饮之人往往也是豪情外溢之人。不过同样是豪情外溢,其表现形态却不尽相同,有些是我们见惯不惊的,而有些却令人振聋发聩,不禁让人拍案:实乃真豪情!
对此,《世说新语》一书有着精彩的描述:
“诸阮皆能饮酒,仲容至宗人闻共集,不复用常杯斟酌,以大瓮盛酒,围坐,相向大酌。时有群猪来饮,直接去上,便共饮之。”由此,沈海波是这样评析的:与群猪共饮一瓮酒,阮咸与宗人可称得上是纵情任诞之极了。
“步兵校尉缺,厨中有贮酒数百斛,阮籍乃求为步兵校尉。”沈海波这样点评:阮籍听说步兵校尉的官职空缺了,而衙署的厨房里储存了几百斛酒,就要求担任步兵校尉的职务。后人遂因其任步兵校尉,称之为“阮步兵”。
刘公荣与人饮酒,杂秽非类。人或讥之,答曰:“胜公荣着,不可不与饮;不如公荣着,亦不可不与饮;是公荣辈者,又不可不与饮。故终日共饮而醉。”沈海波的评析同样精彩:其嗜酒程度与刘伶别无二致。
此处所指刘伶就是“竹林七贤”之一的刘伶。传说中的他饮酒过度,嗜酒如命,妻子把酒倒掉,砸了酒器,劝他戒酒,刘伶只能假装要向鬼神祝祷,骗酒喝。
如此饮酒难道不是真豪情?我们可以想象:阮咸诸兄弟围着装酒的大缸,已经喝得东倒西歪,全然不顾群猪争食,反而与群猪争相饮酒。这是一种什么样的境界?恐怕平常的酒鬼也会自愧不如吧!我们也可以想象:就连阮籍这样喜欢清谈和隐逸生活,把世俗功名视为粪土的一代名士,也会为了酒而放弃自己的清高,成为步兵校尉,可见其饮酒真豪情。我们还可以想象:整日醉酒的刘公荣刘昶面对别人的讥笑,显得是那样的可爱,因为他的自辩逻辑也是可爱的,足以见得他的真豪情。
悠悠岁月,斗转星移,弹指一挥间,千年已成往事,但魏晋风度还在,名士风度依然。今人虽说已经难以做到清谈、隐逸,淡泊名利,但饮酒豪情也不输哪个时代。有人为了饮酒,不惜酒驾丢掉公职;有人为了饮酒可以不要家庭、子女;有人为了饮酒,一不留神就被同桌饮酒而亡者的家属告上法庭;有人为了饮酒,可以完全做到置自身的身体健康为度外。可见任何时代,从来不缺饮酒“真豪情”,从来不缺酒文化的热烈追随者。
有人说,饮酒可以解忧,可以养生,可以化解矛盾,可以增进友谊,可以拉进距离,可以飘飘欲仙。我说饮酒难得的是真豪情,真君子,真酒品。
如果说一个人喝了酒以后,思维最活跃,联想最丰富的话,那么《将进酒》必然是我们每一个人思绪的落脚点:“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沽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如此真豪情,几人能比?
其实用这样的诗句去形容名士风度一点也不为过,恐怕也是今人难以企及的饮酒境界吧!不过即便我们做不到与猪共饮,但我们未尝不可以有做人的真性情,在饮酒之际,尚多一份理性,多一份自律。因为我们需要的仅仅是“与猪共饮”的真豪情,而这种豪情仅仅依靠酒精的作用是不够的,还与一个人的思想境界、价值取向和文化修养相关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