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当说,猪肉是今天餐桌上的常客,其中一碗东坡肉,更是老百姓喜爱的佳肴,这就得感谢北宋大诗人苏东坡了。
公元1079年,苏东坡被贬黄州(今湖北省黄冈市),却因诗祸而得口福。低保户的他常在家做煮男,以黄州“价贱如粪土”的好猪肉当食材,创造出红烧肉这道拿手菜。他的独门秘诀是:慢著火,少著水,火候足时它自美。方法简单易学,就是少加水后,小火慢炖,火候足时,出锅的红烧肉是肉酥不碎、味香不腻、色泽红艳,汁浓味醇、引人垂涎。我想说的是,其时黄州的猪,似乎不是圈养的白皮肉猪,而是散养的黑毛土猪;吃的应当是没含有催肉精的饲料。所以黄州的猪肉口感更佳、味道更香;不存在食品安全问题,吃着放心。面对这么价廉物美的绿色食品,难怪苏东坡要偷偷开小灶,“平明起来打一碗,饱得自家君莫管”,自家先吃饱了再说。同时也为黄州的富人和穷人可惜,“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真是暴殄天物!
被贬黄州的苏东坡,还有价廉的绿色猪肉解馋。当1097年,他又被贬到昌化军(今海南岛儋州市),相比黄州的生活更加千疮百孔,可谓有过之而无不及。不但“食无肉”,还无医保、无住房、无朋友,冬天无暖气、夏天无洗澡水(苏东坡《与程天侔》)……但苏东坡始终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乐天派(林语堂《苏东坡传》),“须臾便堪笑,万事随风散”。虽然一肚子不合时宜,但眼前无一个不是好人。他在给弟弟的诗中没有抱怨道,自己“不合时宜”的大肚子经常半个月没有油水;反而欢喜道,五日一见花猪肉。就算他说的不是诗家语或玩笑话,而是实话实说,五天吃一次猪肉吧,也跟黄州时“平明起来打一碗”的待遇遥不可及。但从心情来说,快乐始终在他身边。他后来用诗总结自己的被贬生涯:“问汝平生功业,黄州、惠州、儋州。”对他来说,九死南荒,在生命的囧途中,不但享受到舌尖上的黄州、儋州的猪肉,还在广东惠州“日啖荔枝三百颗”,享受到杨贵妃的口福,岂不是“奇绝”的人生大乐?而且还拥有了后世授予的东坡肉的发明专利权,更可看作是被贬的功业之一。
就在苏东坡被贬儋州的53年后,公元1150年,遭奸臣陷害的南宋贤相李光,也被贬到昌化军,做了苏东坡同地异时的邻居,“东坡愿卜邻”。不但没有“平明起来打一碗”的口福,连“五日一见花猪肉”的眼福都没有。其时昌化军的猪肉就像是定量一样,每月也就两三次供应,不是“富者不肯吃”,而是土豪也难吃到。让李光只能像吃蔬食的和尚,重温着苏东坡半月没进油水的肚皮。但当他听到有猪肉上市,就兴奋地邀请一两位挚友打打牙祭。他在《昌化(猪)肉不常得》诗中道:
颜乐箪瓢孔饭蔬,
先生休叹食无鱼。
小兵知我须招客,
市上今晨报有猪。
诗中,诗人借用孔子专心韶乐而“三月不知肉味”,和弟子颜回瓢饮箪食的故事来自勉。对李光来说,纵然垂老投荒,过着糙米素食的生活,“百年粗粝腐儒餐”,也和“九死南荒吾不恨”的苏东坡一样,不但尝到了舌尖上的儋州,南荒的友情,更尝到了先贤们励志的盛宴!(□蒋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