充满了诗情与浪漫的元宵节,有人称它是中国式情人节。古代的女子,特别是大家闺秀或小家碧玉,都是“三步不出闺门”,唯有元宵夜,才可以出游赏灯,寻找意中人。王安石在元宵节的奇遇,天意使然,让他金榜题名,洞房花烛,双喜临门。他挥毫泼墨写下的“囍”,竟是此字的由来。而乐昌公主与徐德言这对因战乱棒打的鸳鸯,历经磨难在元宵节重逢,也为后人留下了“破镜重圆”的凄美典故。
在这成就美满姻缘的良辰佳节,月老竟也不忘赐福于我,在茫茫人海,于千挑万选中为我和他系上了那根红丝线。与他结缘,似乎也应了古人的那句“前世注定今生缘”。那年元宵节,我正处在人生漩涡无以自拔,父亲去世母亲体弱多病,正当家人为我的未来担忧不止时,经姐姐撮合,他走进了我的生活。
我那时虽正值妙龄,但被厄运击昏了头,整日桎梏于轮椅中,心如死灰,待人冷漠。遇到他,我固执地以为重度残疾的我,是不配拥有爱情和婚姻的。我是活在地狱中的,我不能残忍地让一个少年丧母、心地善良的健全男子,与我一起忍受这人间炼狱之苦。我像个刺猬一样,对刚刚结识的他,冷漠到无视。我用带刺的盔甲将自己层层包裹,我明白,自己那颗伤痕累累的心再也经不起折腾了,所以从一开始,我就在排斥和抵触,我不要接受任何情感的怜悯与恩赐,不付出又何谈受伤。
直至那个元宵节午后,他将所有的家务料理停当,才得以在沙发上休憩舒缓。那天房间里温暖如春,小火炉上蹲着一壶水,冒着氤氲水雾,向四周飘散。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洒得光影斑驳,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他的遭遇让我唏嘘,竟触碰了我内心最柔软的情感。他少年丧母,年轻时走南闯北、被人称为“文先生”的父亲,竟然不堪忍受丧妻之痛,在他母亲去世后患了老年痴呆症。疲于生计,他从少年时代起,就孑然一身出门打工,吃尽世间之苦,也忍受了太多人间冷暖。已到而立之年的他,只想找一个能嘘寒问暖、相濡以沫的女子共度此生。而他希望,能够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人,就是我。
翌日,他用轮椅推着我穿梭在小城的大街小巷。街上热闹非凡,到处都挂满了花灯,我不时被做工精细的彩灯所吸引。故乡有元宵节舅舅为外甥送花灯的习俗。广场上锣鼓喧天,一群舞狮艺人技艺精湛地辗转腾挪,掌声连着喝彩声,传递着节日的喜庆。沉闷了一冬闭门不出的我,心情大好,随即问他:“你累吗?走了那么多路,要不我们歇歇吧!”他说:“没事,不累,只要你开心我就高兴。”那一刻,一股暖流涌遍全身,原来被人关怀疼惜是如此美好。抬头仰望湛蓝的天空,阳光灿烂,初春已临。感恩上天,终于让我在历经磨难之后,遇到了那个“待我长发及腰,为我推椅可好”的人。
又是一年元宵节,我们已携手走过二十四个春夏秋冬。感恩上天,遇到了他,我头顶的那片天,就开始祥云缭绕。我也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深意: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找一个温暖的爱人,然后牵手共度余生。(李仙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