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燃秋天,只需要一大片栾树。栾树枝头上一簇簇红彤彤的蒴果,不正像燃烧的火焰吗?为了盛大的出场,栾树从夏天起就开出一大串一大串小黄花,就像蓄势待发的军队举起了一面面旌旗。栾树就这样占据了秋天,还把秋天变得奔放而热烈。
栾树是无需修剪的行道树,一旦种在道路两旁后,就自由地伸展着枝丫,树形那么高大,树冠那么蓬勃,就像插在地上的大花束。一到秋天,别的树日益萧索单调,有些甚至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栾树却越来越精神,叶、花、果都聚齐在秋天,叶更显苍绿,花更明艳照人,连蒴果也在玩渐变色的游戏,淡绿、浅黄、橙黄、粉红、绯红……它们跟随着秋天的脚步,一点点由浅入深地变化,就像给蓝天镶上了一道道锦绣花边。
秋风过处,栾树抖落一朵朵小黄花,就像下了一场金色的小雨。栾花那么轻盈、柔软、细小,只有四瓣,开半边花,一旦掉落在地,就像一个被剖开的小喇叭,稳妥地贴着地面吹奏。花心处的那一抹嫣红,就像是谁故意点染上去的一般,还透着一点儿俏皮劲,那真是画龙点睛的神来之笔啊!我们不得不叹服造物主的神奇。
栾树的蒴果是三片又薄又脆的膜相互贴合成三棱状的,就像缩小版的杨桃,形状比杨桃圆润些,色泽更比杨桃丰富得多。一大片一大片的蒴果长在栾树顶端,倒像是一大团一大团的花朵,又像是挂上一串串灯笼。清朝文人黄肇敏曾有诗《灯笼树》,写的就是栾树结果的景象:
枝头色艳嫩如霞,树不知名愧亦加。
攀折谛观疑断释,始知非叶也非花。
这又像叶子又像花的果实也会“噗”地一声落下,它们和地上的栾花相互映衬,充满无限的诗意。有时花和果都被风吹起,就像顽皮孩子嬉戏般相互追着跑。秋天的午后,最好是雨过天晴,栾树下就有一个个小水洼,清亮的水映着深蓝的天,落下的花和果色泽更加鲜亮,它们在栾树的影子里漂浮着,华美、梦幻,让忙碌的路人也会发出惊叹,他们小心地避开栾花和蒴果,怕踩到它们,有时还要拿出手机拍照,让朋友圈也跟着被惊艳。为了提高人们的审美,栾树真是煞费了一番心思呢!
在古代,栾树还被称作“大夫树”。“大夫”是官职,西周以后的先秦诸侯国里,国君以下设有卿、大夫和士三级。东汉史学家班固在《白虎通义》里记载:“天子坟高三仞,树以松;诸侯半之,树以柏;大夫八尺,树以栾;士四尺,树以槐;庶人无坟,树以杨柳。”栾树的地位仅次于松、柏,被种植在大夫墓前,大约是为了让后人铭记“大夫”的功德吧!
夕阳的余晖透过栾树洒在步行道上,光影斑驳,抬眼看,每一棵都那么华美安静。我站在树下,就那么呆呆地看了好久。一位阿姨路过,也停下了脚步:“这是摇钱树啊,灾荒年代,我吃过那个嫩芽,很好吃呢!”这信息够新鲜,我也想等春天试一试。(罗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