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昂起头
奔赴水做的天空
他们握紧彼此的命格
在仰天窝盘桓良久
所有石与石的串联
不再遵循欧姆定律
每一块石头
都是耀眼的发光体
寡言而沉郁
却着实拥有与水正面交锋的勇气
着陆时，石头们互称兄弟
落地便开花
并排坐，抱成团
相拥成堰
那样执着，守口如瓶的鱼嘴
紧握水的命门
把岷江拥堵的情绪
往宽厚的胸膛里
疏解，淡化
水与水的让度
成为声名卓著的颂词
并非虚构，在都江堰
总有揪着水奔跑的人
从大禹，到李冰父子
从上游到下游
让每一滴水
都成为城市的血液
成为万物生灵丰沛的底气
悠悠青城道
我说过
问道青城的文字不擅于伪装
他们在偶然中寻找必然
就像坚硬的石板
依旧生长娇柔的苔藓
可是，你知道的
隐入青城的故事
每每从爱切入
又超脱于爱
清心修道的鸟儿甚至忘了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释怀的
潦倒的羽毛就葬在膝下
眼睛却已是华月冰壶
打开了老君阁的月光宝盒
就打开了穿越山海的道法
解开相思扣的心诀
叫清静无为
枯松喂养落日
跌入轮回的故事被反复注解推倒
但青城的道
一直都有
且仅有
花园情史
立夏是透肉的纱衣
无需反复确认
性感流浪到了天边
滚烫的脸颊
贮备了足够多的隐秘话题
奎光塔下，蔷薇依旧木讷
靠墙，爬藤，傻笑
却难候一段佳音
花瓣落了色
季节空洞的大脑皮层
随纷飞的花语
删除一些多巴胺的朽迹
一叶自说自话的茶
是的，我从阳光走来
呼吸里的每一丝馨香
都和阳光挤在一起
还记得吗？我和你
静卧于同一条歌唱的河流
日复一日
看狭长的驿道用号子灌溉黎明
如同沉睡的诗词
一苏醒就要去找平仄的往事
我先一步启程
在泛着清冽茶色的净土一方
寻觅你的身影
他们说，钙化的月亮
无法关联下一次潮汐
如同你
走不出逆行的轨迹
看来
我是无论如何也等不到你了
何为安身？何为立命？
光阴的树在你耳边枯了又枯
羊在哀鸣，马在嘶吼
鸟在啜泣，而你
为何如此沉寂
我用绿色的词牌名托着落日的下巴
让每一页赶路的诗句
都饱蘸你的气息
泛黄的纸张
立于青城之上
那么高远，那么清晰
而你，是否听到了
来自茶马互市的时间轰鸣
或许，你只是古道上的马铃
是背客的打杵棍
是塞满粗布荷包的几枚铜板
是隐入尘烟的生命曲线
于我而言，你是高山，是流水
是无可替代的画像与背影
守望的距离越拉越长
我，仍旧以西路边茶之名
延绵一份殷殷之情
无法言说的秘密
何时才能在侧芽中
描进暮秋的凉薄
和春天私会后
怀孕的风
托着万吨重的身体
沉入岷江
直到生下麦香的村子
才和盘托出隐藏在麦浪里的地下恋情
扑簌簌，诗意落脚草籽的青春
一湾星辰
探头探脑地追随一曲欢乐颂
在月色沉睡的石头墙边
偷听草木拔节的盈盈低语
(高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