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多回忆都存放在了老家那个不大不小的院子里。
曾经,院子的一个角落里安静地坐着一位90多岁、颤巍巍捏着小银针细密地走针线纳鞋垫的老人,这便是我的曾祖母。每次见到她,总是穿着一双黑布鞋,围着一条深蓝色的围裙。头发虽花白稀疏,但梳着一头干净利落且精致的丸子头,这是她的标配。脸上是数不尽的如岁月刀刻般的纵横沟壑。
去年过年,见我们回去,曾祖母停下针线,亲亲地实实地牵着我的手,她脸上的笑容是灿烂温暖的一束光。“珊珊,又长高了!”“读几年级啦?”她记忆减退,每每见面都要问一问。她耳朵也不好,我不得不凑近她的耳朵大声喊:“七年级了!”“那——再过几年——就成大姑娘咯!”老人家仰头笑得更灿烂了,笑容像朵花儿。老人家每到过年就会送给我们很多她亲手纳的鞋垫,我们看春晚的时候,由于她听不清电视的声音,一个人默默地坐在角落的藤椅上纳鞋垫。她颤抖着的手捏着一枚银针,后面跟着的线像龙尾,从鞋垫正面穿进去,又从背面引出来,动作虽慢,却饱含了细密的深情。她的手那样抖,使我无法想象她是如何将如此细的针线扎入鞋垫的。
往后,每次我的鞋大了,母亲总会说,找个鞋垫塞一下,看看还大不大。而每次一加上鞋垫,鞋就刚好合脚了。
可是去年冬天,藤椅空了。
又是一年过年。买了新鞋,试了试有点大,母亲说找个鞋垫塞一下再试一试。我打开鞋柜,才想起,没有鞋垫了,也不会再有新鞋垫了,不会了,不会了……
母亲愣了一下,背过身去,良久无言。
后来,在收拾屋子时,收拾出来一堆旧物。无意之中看见袋子里鞋垫的一角露了出来,而这鞋垫,我曾是那么熟悉与亲切。我拨开布满灰尘的旧衣物,小心翼翼地取出一片鞋垫,轻轻抚摸着它——上面扎满了红色、黄色、绿色的线,密密麻麻的针角虽布满灰尘,但依然细腻、亲切而又温暖。我好像触摸到了从前的岁月,从前的亲人,好像看见了曾祖母坐在那张藤椅上,颤抖着双手,捏着银针……
往后的日子里,每当遇到生活的困难和打击,只要想着垫在脚下的鞋垫,我就想起她,笑得像花儿一样灿烂、慈爱的曾祖母,似乎听到她说“珊珊成大姑娘咯”,似乎也就不那么害怕、无助了。那独一无二的鞋垫就像一级级台阶,垫着我向上攀登人生,给予我不言弃的信心。每走一步,脚心抓着地,都是稳稳的、踏实的、心灵丰盈的。
感谢我的岁月中有您,曾祖母。
(指导教师 夏雷)(嘉祥外国语学校九·3班 徐姝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