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人翁森有一组歌咏读书情趣的律诗《四时读书乐》,分《春》《夏》《秋》《冬》四首,尾联分别曰:春天“读书之乐乐何如?绿满窗前草不除”;夏天“读书之乐乐无穷,瑶琴一曲来薰风”;秋天“读书之乐乐陶陶,起弄明月霜天高”;冬天“读书之乐何处寻?数点梅花天地心”。让所有爱读书之人悠然心会,颔首认同;让不爱读书之人也心生向往,跃跃欲读。
的确,春夏秋冬四时,一年中无论哪个季节读书,都是一件赏心乐事。春天读书,会让人不知不觉忘记时光流逝,“读书不觉已春深,一寸光阴一寸金”“闲坐小窗读周易,不知春去几多时”。夏天读书,清风徐徐,草密阴浓,不胜清幽,“种树百年蟠厚地,读书六月坐清风”“读书窗下少人知,绿阴幽草胜花时”。秋天读书,月华如水,虫吟不绝,心清气爽,“数间茅屋闲临水,一盏秋灯夜读书”“我闭南楼看道书,幽帘清寂在仙居”。冬天读书,屋外霜重雪寒,屋内围炉身暖,“门尽冷霜能醒骨,窗临残照好读书”“坐对韦编灯动壁,高歌夜半雪压庐”。
不止一年四季,一天中无论什么时辰读书,也都是赏心乐事。晨读,“高斋晓开卷,独共圣人语”“南斋读书处,乱翠晓如泼”。昼读,“午窗又为崇,长闭读书眼”“松下客携琴,岩中人读书”。但最妙的还是夜读,“报我楼成秋望月,把君诗读夜回灯”“双眸炯炯碧天阔,霁月光风夜读书”“游兴不因风雨阻,夜窗闲却读书灯”“虚堂人静不闻更,独坐书床对夜灯”。因为夜里有一颗闲下来的心,有一盏摇曳的温暖灯火,有家人的香甜鼻息,有满院子的溶溶月色或潇潇风雨,有不知从何处飘来的悠悠琴音或袅袅笛韵,为读书增添无穷滋味。
无论在天地间什么地方读书,都是赏心乐事。有人“藤悬读书帐”,有人“读书松桂林”,有人“读书秋树根”,有人“读书庐山中”;有人“瀑布声中阅簿书”,有人“犹喜船宽可读书”,有人“竹间读书石上卧”,有人“清夜读书雪边牖”;有人说“水明山秀读书地”,有人说“柳森溪堂读书处”,有人“一弓小辟读书岩”,有人“石田春雨读书耕”……总之,或是幕云席苔、穿林听瀑、枕涛卧石、乘舟泛江,或是荒斋茅舍、闲窗映月、琴声长伴、一碗松灯,都可享受读书之乐。
而像现在这样的时节,走进天地间,花下读书,最是赏心乐事。《红楼梦》中,曹雪芹写宝黛共读《会真记》,就是在桃花树下。那时正当三月中浣,宝玉在沁芳闸桥边桃花底下石上坐着展读《会真记》,正看到“落红成阵”,只见一阵风过,宝玉满身满书以及周围满地也是“落红成阵”。宝玉不忍脚步践踏,兜了花瓣抖在池内,飘飘荡荡流出闸去。后来,黛玉来了,肩上担着花锄,锄上挂着花囊,手里拿着花帚。两人一起将落花扫了,装在绢袋里,埋进花冢。然后,黛玉接过《会真记》,也坐在花下石上细看,自觉词藻警人,余香满口,出神默诵。这景美情美生命美的一幕,感动了无数读者。
南朝谢灵运在《拟魏太子邺中集诗八首序》中曰:“天下良辰、美景、赏心、乐事,四者难并。”而读书,可以让我们轻松集齐这四者。所以还等什么?趁此良辰美景,一起来享受读书这一赏心乐事吧!(易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