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市现在流行一种时尚,就是结婚前女方家长大都给自己孩子买一套房,房产的所有权是女方。这是婚前财产,如果以后有婚变的话,女方也不会吃亏,而且可以用自己的薪水名正言顺供房。
于是就有了这一则出现在我们城市的、不可思议的故事。
我市报纸的售楼信息栏目刊登了一则售楼信息:
“现有120平方米单元房一套,室内装修完好,价格100000元。”
几日后,这则信息再次出现,星期六它再次刊登。
周渺渺是名漂亮的护士,刚参加工作没有几年。她待人友好,积极向上,更令人赞扬的是写得一手好文章。尤其近日来迷上了写小说,走到街上时常观察路人,梦想写出不同凡响的作品。
周渺渺接二连三读到这则信息。同许多读者一样误以为是报社刊印错误,按现在每平方米10000元的价格,十万元只能买10平方米。于是,她给报社认识的朋友打电话,对方说信息没有问题。
也许是房主闲得没事寻开心,她心里揣测。
信息再次萦绕心头,她准备把此事调查清楚。这倒不是她真的幻想,用这么一点儿钱就可以买到一套房,作为妈妈唠叨的婚前财产。这希望就如她的名字一样渺茫,因为长期写作的痴迷使她想进一步揭开这事的真相。
她用手机拍下地址,坐上公交,来到钟楼巷。
一个烫着长发的妇女来开门。她特别消瘦,颧骨凸出,两只眼睛深陷,鬓间的白发隐隐出现在葡萄红的发色中。她说话有力,眼神透着莫名其妙的焦灼。脖子、手指、耳朵所有能戴首饰的地方都金光闪闪,典型的富婆。
“你是来看房的?”她说。这位烫发妇女一提到房子,周渺渺的疑问更是重重堵在胸口。
她们同去泰阳居。这是一片新建的住宅区,许多楼层还没有卖出去。
烫发妇女走在前面,要求周渺渺上电梯。
周渺渺简直不敢挪步,这楼层的住宅时尚、豪华,良好的周边环境,价格肯定昂贵。
“可能你懂市场价。”烫发妇女说。“这房子才入住不足两个月,这之前我们住在刚才那个家里。”
周渺渺点了点头。
“你不妨四处参观一下。”烫发妇女说,而且从手提袋里拿出钥匙。
“这房子很好。”周渺渺感觉自己有些吐字不清,“可是……可是……有什么用啊,我父母供我读书都非常艰辛,我也刚参加工作……”
“为什么?”烫发妇女有些恼怒,“我在售楼信息里说得明白,房价十万元。如果你连这个也拿不出,可以先付百分之六十,这够优惠了吧!”
“十万元?这房子一百万都买不到!”
“你是想买还是不想买?”烫发妇女显得极为迫切。
她已关闭周渺渺打开的卧室之门。
周渺渺掐掐自己的手臂,确定没有听错。
“请问,”周渺渺说,“我想问,您真的愿意十万元卖掉房子?”
“当然。”烫发妇女将散落的一绺头发夹在耳背。
“我们到我家里谈,”烫发妇女说,“我的狗狗可能饿了。”
“具体事宜下次再定?”周渺渺说,“我要和父母商量。”
“你喜欢的话,可以先交个定金。”烫发妇女说,“不过赶在清明前在售房合同上签字,这才是关键。”
周渺渺点点头,可心里还是疑惑。也许另有隐情?
天上掉馅饼,这么好的商机让她碰到,这一念头令她心跳加快,脸红扑扑的。
“你一定很高兴。”烫发妇女说,“但这是事实,你不知道,我丈夫有一个情人,二十年了,刚开始我蒙在鼓里,后来事情败露。”她说,眼神幽怨,“在我明白以后,他还是和情人相好。我能咋办?忍字是心头一把刀啊!”
“我丈夫是上岛咖啡的老板,攒了不少钱。病逝前在律师那儿立下遗嘱:原来的家和所有存款归我,这栋房子的出售所得归她。他把遗嘱的条款让我看了,怕她居住在这儿,我和她打起来,所以要出售。我以为,我报复的机会终于到了。小姑娘,我不想她永远得意洋洋,必须出售,至于价格多少,老天可怜我,遗嘱上没有。”
她抬手将头发拢拢,周渺渺觉得她的双手比那皱纹满布的脸庞年轻得多,这一发现让她心酸不已。
“你买这套房吗?”烫发妇女问。
“是的。”周渺渺回答。她想,她必须马上终止这次异乎寻常的对话。
(申宝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