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记忆中,好些年了,还极少找个茶坊和父母一起喝茶闲聊。和父母外出,去景点走走逛逛的时候也常有,但他们都是自带茶杯,逛累了,也总是喜欢找个室外的公用椅子坐下休息。尤其是母亲,平常很节约,一听去茶楼喝茶起码要二三十元一杯,便会婉言拒绝。
今年春节期间,天气很好,阳光明媚,喝茶晒太阳的人密密麻麻。我提前和住在父母家的儿子商量好,请爷爷奶奶到网红街望平坊滨河路喝茶,晚上再到附近一家味道好的餐馆吃饭。既然孙子都同意了,当爷爷、奶奶的也不好推辞。
正月初五下午,阳光灿烂。我提前先到滨河路经常去喝茶的“忆锦坊”占位子。放眼望去,整条街已是人头攒动,各家茶坊、酒吧等全部坐满了人。今年春节,成都吸引了大批外地游客,各个景区人员爆满,商家生意兴隆。幸好“忆锦坊”还有两三张空桌,连忙坐下。
今冬流行“围炉煮茶”。“红泥小火炉,能饮一杯无?”这句取自唐代诗人白居易《问刘十九》的酒诗,如今被茶人借鉴过来,一时间火了起来,成为时尚。服务员问我喝“围炉”还是平常喝的茶?围炉煮茶128元一壶,两人套,若加杯,20元一只。我告诉服务员,等老爸老妈来了再定。
不久,父母、儿子到了。我问他们喝不喝“围炉煮茶”,并简要介绍了一下。母亲看了看邻桌上摆放的小泥炉及烤着的几个小红薯、土豆、玉米节、橘子、花生等,一听价格“128”,立马摇头:“太贵了,太贵了,不喝!”父亲拿出茶杯说:“我们带有茶。”儿子笑道:“爷爷,来这喝茶,您就是喝白开水,也要收费,一茶一座。”父亲又看了一下小泥炉说:“今天又不冷,还是喝一般的茶吧!”儿子也同意。既然三票反对,我只好告诉服务员,来4杯素茶(20元一杯)。
晒着暖洋洋的太阳,和父母摆着龙门阵,心中有一种幸福的感觉。父亲今年87岁了,母亲也已81岁,真正的高龄老人。前段时间,他们和亿万人一样,感染了新冠病毒,备受折磨。万幸的是,父母挺了过来!而和他们同龄或小一点的昔日同事,却因感染引发其他病症,永远地离开了这个世界……经历过新冠的肆虐,我经常劝说父母:你们辛苦一辈子,现在不要太节约了,一心只想着儿女孙辈。尤其是要注意营养,多保重身体!我讲这些道理的时候,父母也很赞同,也有一些“进步”,但步子始终迈得不大。
与父亲相比,母亲尤其是近两年因身体原因不能长时间走路,基本上都以在家忙家务为主,对外面的世界了解更少。她喝着茶,打量着四周过往的帅哥美女,不解地说:“你们看这些女娃子,有的头发染成红色、蓝色,有的在胸上、腿上绣花,哦,还绣有蝴蝶,真是稀奇古怪;有的穿好少,腿杆露那么多,不冷啊?容易受寒的。”儿子对奶奶道:“她们是年轻人,打扮潮一点很正常啊。我觉得染发、纹身没什么古怪,好看。”母亲笑了笑:“我们老了,搞不懂你们年轻人的追求。”我告诉母亲,年轻人追求时尚可以理解,我年轻时不是也烫“爆炸式”、穿喇叭裤么?母亲看了看我的头发说:“你就是当时烫头发烫多了,伤了头皮,现在头发越来越少。”儿子朝我挤了挤眼:“爸,你看奶奶好会转移话题,现在又说到你身上去了。”母亲开心一笑,对孙儿说:“你不要嫌我话多,我也是为你们好。”我忙点头:“对的对的,肯定是为我们好!”
这个时候,掏耳朵的师傅吆喝着走了过来,邻桌一家人4位分别掏了一次,每位40元,比平常多10元。父亲摸了摸耳朵,说他耳朵里好像有耳结,自己掏不出。儿子颇认真地告诉我:“爸,爷爷的耳朵肯定有大的耳屎堵住了,和他说话要声音大,他才听得见。”我说,那今天让师傅给爷爷掏一下。母亲说40元太贵了,我说到时讲讲价吧。掏耳师傅给那一家人掏完耳朵,正准备离开,我叫住他,说:“给这位老年人掏下,他耳朵里可能有大的耳结,你慢点掏,工具注意消毒。价格就照平时的价30元,都是本地人,不说了。”师傅点了点头,便仔细地给父亲操作起来。
果然,父亲的右耳里有一块大的耳结,师傅望了望我:“掏不?怕出血。”我说:“爸,你看掏不?”父亲回答:“没事,不痛,掏吧。”师傅小心翼翼地掏了起来,母亲见状露出紧张的表情,我也不敢看,嘴上叮嘱师傅:“千万小心,慢点。”几分钟后,师傅将一块比较大的耳结掏了出来。父亲说:“我几十年从来没在外面掏过耳朵,难怪平常说话有时听不到。”儿子笑道:“爷爷,这下好了,你耳朵不堵了,通畅了。”父亲也开心地笑了。
时间很快就到了傍晚,但暮色并未苍茫,来来往往的游人仍然络绎不绝。父亲感慨道:“还是放开了好!城市才有烟火气,经济才能搞活啊!”(何一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