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有一年去往川西北高原参加一个文学笔会,四川省作家协会主席阿来老师在启动仪式上说过这样一句话:“经常有人问我,哪里是我的故乡,我总是说,凡是我走过的、写过的地方,都是我的故乡。”这句话很是走心,细细品来,大凡在文字一途攀爬的人都会有这样的感触和体会。
初识缪英女士时,她刚从西藏拉萨到都江堰不久。一个外乡女子,携幼子孤身前来这方土地,要想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城市扎下根,可谓异常艰难。好在这是一位怀揣故土走在他乡不停探索的奇女子。经过好几种行业的尝试,终于寻得一份都江堰市融媒体中心记者的工作。作为一名新闻人,她在西藏《拉萨晚报》有过七年报纸编辑、记者的经历,为这之后的生存和发展,打下了扎实的基础。
四年前的一天,我正在电脑上爬格子,微信里突然发来一条信息,并附带了一首蕴含高原元素的诗作。因自己与藏地难以割舍的情缘,见到这首诗时,内心立马涌出一股亲近感来,仿佛突然遇见了一位失散多年的亲人。那一刻的激动和欣喜,使我瞬间变成了话唠。那种情形,就像人们常说的:酒逢知己千杯少。
或许是针对自己在那首诗作上的一些见解,缪英开始叫我老师。实际上,这老师的称呼也就相当于彼此之间称呼同志,本就是一种客气的称谓,可我却深陷此份情谊,从此交往甚密。
缪英和我最大的相似之处就在于,我们都是远离自己祖籍而流落他乡的人,都有过藏地生活体验,而后择一城而居。我们都不约而同选择了这座有着深厚历史底蕴,有着灿烂文化素养的古城,而这一定居,我们便生生将他乡变成了故土。
时间一晃过去了四年,我们见面的时间大都是在不同的活动现场,私下里却相见甚少。我的闲散与她的忙碌形成了鲜明对比,偶有电话联系,她总是风风火火地说:“老师,我在采访,空了联系。”等到她真有空了,点击我微信头像发来的,却大多是除去采访稿之外的诗歌或者散文。
在这些诗歌、散文里,一位情思细腻文笔优美的女子,卸下重重盔甲后的柔弱和泪水的形象跃然屏前。这些文字和她写出的充满理性的新闻报道截然不同,更有一种空灵和安静,甚至带着细微的忧伤。读到这些文字,总是让人无端生出一份怜爱之心,就想抱抱她,什么也不说,给她一份长长久久的拥抱。
实际上,这是一位特别坚强的女子,她藏起偶尔的柔弱,阳光地生活在忙碌里:采访、写稿、编辑,无时无刻不在工作。她那从上小学就不用接送的儿子,不满十岁就会自己洗衣做饭。缪英时常因为赶稿废寝忘食,孩子就和她角色互换,充当“监护人”,监督妈妈的作息与生活。如今,孩子去到外地求学,夜深人静的时候,缪英常常因为思念而孤枕难眠,于是写下不少诗文寄托自己的情思。
是啊,奔走他乡的人,那份孤独,那些无助,那种思念,唯有经历过的人才能深切体会。
或许正因了独自居住在这个陌生城市的缘故,缪英特别渴望融进身边那些匆匆忙忙的人群,渴望把自己活成这块热土的一份子。于是,她利用自己作为记者的身份,开始策划采访报道隐于这个城市万千人群里的那些追梦人,她希望通过笔墨,将这个城市各个行业里的不屈身影,那些背负着理想默默潜行的人一一挖掘出来。
因为她知道,雁过留声,唯有影像、文字才能够为这个城市存档。她觉得这既是她的使命,也是她的职责。
当《都江堰报》开设的人物栏目为都江堰市民打开一幅幅绚丽的画卷时,那些活跃在各个行业的普通人,他们平凡而又伟大的一生,就这样通过缪英的文字鲜活在人们眼前。比如用文字为城市存档的作家,为城市涂抹画卷的书画家,为生命保驾护航的生命卫士,为发扬光大民间艺术不懈努力的工匠、艺人、非物质文化遗产守护者等。这些来自生活各阶层的普通人,他们的喜怒哀乐、他们的悲欢离合、他们的隐忍坚强、他们的无私奉献,就这样组成了川西坝子独特而又蔚为壮观的人物群像。
这是一部既有新闻报道元素,又跨越新闻基因的非虚构文学作品集。这些来自生活泥土的烟火气息,塑造了一个个鲜活的灵魂。如果说作者没有深爱这片土地之心,又怎能写出这些洋洋洒洒的文字?如果说作者没有把这片土地当成故乡,又怎会有这片赤子之情?她笔下的这些人物形象,无不是她的父老兄弟、她的故友、她的亲人!
当缪英一次次穿行在都江堰这片历史与现代交织的土地上时,柳街的十里菜花,金马的千亩玫瑰,都江堰源头的万千涛声,精华灌区飘扬的无边稻香,无不承载着这个女子对这片土地的深爱与眷恋。她笔下写到的、脚步走过的,又何止是她一个人的故土?那些汇集在这本书里的普通人,都是她的同伴,都是她作为新都江堰人的最好见证。
因为遇见,因为热爱,站在这块包容和接纳我们的土地上,我必须大声地告诉人们:缪英,爱你!(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