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莪蒿茂盛的山坳,美貌的少女邂逅了一位开朗活泼、仪态落落大方、举止从容潇洒的男子,两人一见钟情。两人又多次在水光萦绕的小洲和阳光明媚的山丘上相遇,两人希望能“泛泛杨舟”,同舟共济、同甘共苦。
这则美妙动人的故事出自《小雅·菁菁者莪》:“菁菁者莪,在彼中阿。既见君子,乐且有仪。菁菁者莪,在彼中沚。既见君子,我心则喜。菁菁者莪,在彼中陵。既见君子,锡我百朋。泛泛杨舟,载沉载浮。既见君子,我心则休。”以莪起兴,描绘了一幅莪蒿满地,青绿繁盛的春天胜景,并把女子与君子相见、获得君子厚赐后的喜悦心情表现得引人入胜。
诗中的莪,多年生草本植物,又称萝蒿、廪蒿,蓬莪术、山姜黄,生水边,叶像针,开黄绿小花。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说,“莪抱根丛生,俗谓之抱娘蒿。”明代诗人、画家王西楼亲见江淮连年水旱,为了指导灾民寻找野菜充饥,他收集、筛选了能度荒年饥馑的野菜52种,并目验、亲尝、自题、手绘了一本俗中藏雅、传世久远的《野菜谱》。书中对抱娘蒿除了形状的辨识图、觅食时间、食用方法的说明外,还附了一首民歌:“结根牢,解不散,如漆胶。君不见昨朝儿卖客船上,儿抱娘哭不肯放。”生动再现了灾荒年份,贫苦人家卖儿求生存的凄惨景象。
莪是可食的野菜之一。陆玑说:“生泽田渐洳之处,叶似邪蒿而细,科生三月,中茎可生食,又可蒸,香美,味颇似蒌蒿。”早春二月,人们常常三五成群踏青,拔莪而回,清洗之后用开水焯,加入调料拌作凉菜;或加入豆粉或者面粉熬粥,作团子。如今我国西北地区居民仍采集嫩苗、幼枝叶加入肉末切碎,作饺子或包子的馅料,色香诱人。
莪的根状和种子皆有药用价值,中医上称莪的茎为“郁金”,种子为“南葶苈子”,利尿消肿,泻肺定喘,祛痰止咳。
《小雅·蓼莪》中也提到了莪,“蓼蓼者莪,匪莪伊蒿”“蓼蓼者莪,匪莪伊蔚”。诗中的“蒿”“蔚”都是散乱生长没有实际用处的杂草,喻不成材且不能尽孝。诗人以摇曳的丛丛莪蒿起兴,描绘了一个失去父母的人,在荒野里跌跌撞撞,泪迷离了双眼。他看见身边长着高高的草,以为是莪,揉揉眼再看,原来是“蒿”“蔚”,于是哭得更伤心,借以自责不成材又不能终养尽孝。子女孝敬赡养父母,是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小雅·蓼莪》是最早的一篇以充沛的情感表现这一美德的文学作品,对后世影响深远。不仅在诗文赋中常有引用,甚至在朝廷下的诏书中也屡屡言及。《晋书·孝友传》载王裒因痛父无罪处死,隐居及读《小雅·蓼莪》未尝不三复流涕。《齐书·高逸传》载顾欢在天台山授徒,因“早孤,每读《诗》至‘哀哀父母’,辄执书恸泣”。世人表达孝子思亲及丧亲之痛的典故“蓼莪之思”“蓼莪废读”,即出自于此。
唐代诗人牟融在《邵公母》中有“ 伤心独有黄堂客,几度临风咏蓼莪”,在《翁母些》中有“独有贤人崇孝义,伤心共咏蓼莪诗”,以此来表示对邵公母和翁母的悼念之情。
在我国个别地区的农村,至今依然保留有丧葬时吟诵蓼莪诗的习俗。出殡时孝子们手扶的“哀杖”(哭丧棒)称拉“蒿竿”,也源于莪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