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出自《诗经·周南·卷耳》,讲述的是一段想念被置于军队中人的故事:
在绿茵遍野的周原上,一位妇女在采摘卷耳,但她采啊采,却总是装不满挎着的那个前低后高的斜口的筐。因为她总是一边采一边叹息,心里牵挂着出外的人儿,她边采边看“周行”,即那个远征的人所经过的大道,期待着思念的人会突然出现。看啊看啊,并没有奇迹出现,她长吁短叹,愁思难当,干脆将采摘的筐弃置在大道旁。
诗以采摘不盈筐和筐最后被置于大道旁的女子之劳作来衬写怀人的焦虑和痛苦。而诗中的卷耳为何物,历来争议较多。《毛传》:“卷耳‘苓耳’也”。朱熹《诗集传》中将其解释为“卷耳,枲耳。叶如鼠耳,丛生如盘。”王力在《古代汉语》称“卷耳,又名苓耳,一种菊科植物,嫩苗可食,籽可入药。”卷耳逐渐演变成比较权威的解释,认为卷耳就是人们常见的苍耳。但其真实性却让另一些学者提出了质疑,认为诗中所采的卷耳应为可食用的野菜,而苍耳则是药材,有毒性,不可能作为常用的蔬菜食用。宋郑樵《通志·昆虫草木略》中写道:“‘采采卷耳’,以其可茄也,即今卷菜,叶如连钱者。若苍耳,但堪入药,不可食。”明方以智提出“卷耳”或为“地耳”。李时珍在《本草纲目》中对“地耳”进行了考证:“地耳亦石耳之属,生于地者,状如木耳;春夏生雨中,雨后即早采之,见日即不堪。俗名地踏菰是也。”
地耳,俗称地木耳、地皮菜、地踏菇,广泛分布在世界各地。生长在山丘和平原的岩砂草地和田埂以及近水堤岸,甚至石缝中,是我国传统的副食。如果在连雨之后,往往在一小片草丛中就能采满一筐。陕西人叫地软,台湾人甚至诗意地称其为 “天使的眼泪”,听来颇感浪漫。地耳颜值不高,灰不溜秋的,像极了小巧的细木耳。它无根无叶,无茎无果,是随雨而生的一种菌和藻的混合生物。作为美味食材,地皮菜有自己的个性,它可以休眠几十年,但生命力十分强悍,一恋水,立马活力四射,生机勃发,朵朵粉嘟嘟的,乖得可人。
地耳是大自然的恩赐之宝,历来就得人们所爱。清王磐《野菜谱》中,引滑浩《地踏菜》歌中一句“地踏菜生雨中,晴日一照郊原空。庄前阿婆呼阿翁,相携儿女去匆匆。须臾采得青满笼,还家饱食忘岁凶。东家懒妇睡正浓。”记述了地皮菜生长、饥年度荒的情景,不乏人们对这种天然野蔬的倾情赞美。
晚清薛宝辰在《素食说略》中写道:“以水发开,沥去水,以高汤煨之,甚清膄。每以小豆腐丁加入,以柔配柔,以黑间白,既可口,亦美观也。”不假,让地皮菜和豆腐偎依,两相借势高温互抛媚眼,触碰、交融,你柔他柔,你滑他滑,成就一款好味,两者倒也相得益彰。(许永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