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地图,偏爱阅读河流,喜好顺着河流的走向,了解折射在地图里的土壤植被、气候矿藏、风土人情。所以,我固执地认为,顺着地图上的河流寻踪,是可以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识万种人的。
举凡欧洲名城,大多有一条河流从市区流过,认识城市,习惯从认识河流开始。英国的伦敦有泰晤士河,德国的法兰克福有莱茵河,奥地利的维也纳有多瑙河,意大利的罗马有台伯河,捷克的布拉格有美丽的伏尔塔瓦河。从风光旖旎的南阳白河到风姿优雅的江南,这些地图上的河流启动了我的行踪,地图上标识的河流的弯弯点点,时时诱惑着我,慢慢理解“身虽不能至,心向往之”的相思。
每当听说一个未曾到过的旅游城市,我都迫不及待在地图上找出穿过这个城市的河流做出标记,然后在几天的时间里,我投向地图的目光会顺着河流的走向,一遍一遍地去想象这个城市的美丽。那个叫做丽江的边陲古城,是长江第一湾,当纳西古乐袅袅升起的时候,小贩叫卖着玉石蜡染,烤牛肉的烟雾四处飘散。小巷曲曲折折,回环如棋局,青石铺就的巷道,平滑如明镜,各种各样的工艺品琳琅满目。从城中望去,远处玉龙雪山泛着雪白的光芒。云南是个盛产山水的地方,苍山高黎贡山梅里雪山,山山炫目;怒江澜沧江金沙江,水水咆哮。说到苍山,顺便提及苍山崖画、茶马古道、漾濞核桃,从内心认识它们,源于漾江悠悠的流水碧波荡漾。漾濞,这个大理的卫星城,地形似巨大的灵芝,东西狭窄南北宽阔,群山巍峨,钟灵毓秀,河流百转回肠,喷珠吐玉,这些都浓缩成地图上一个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点,散发着诱人的魅力,温馨在平原人的向往中。秦淮看水,十里河灯,照不见柳如是风骨,陈圆圆丽姿,马湘兰灵秀,李香君侠肝义胆;秦淮看水,一双瞳孔,捕不到董小宛窈窕,寇白门风流,卞玉京持课,顿眉生侠骨芳心。绍兴,青石街道上足音跫然,小巷桥洞下桨声熙熙攘攘,春天雨水的湿味里定掺和了栀子花飘渺的清香……
顺着河流寻踪,去阅读地名,就像翻开一册大书,历史是正文,诗文是旁注,物产风俗则是题图和尾花。杭州二字,会让人遥想五代吴越国都的繁华,南宋小朝廷的苟延偷安;会想起苏东坡的“欲把西湖比西子”,陆放翁的“小楼一夜听风雨”;会想起龙井的幽香,杭丝的滑腻。提到故乡南阳,会想起《陋室铭》中的“南阳诸葛庐,西蜀子云亭,何陋之有?”;会想起商圣范蠡、科圣张衡、医圣张仲景、智圣诸葛亮及与他们相关的久远辉煌的历史。凉州不只是今天甘肃武威的古称,更衍生出许多唐代乐府,王维的名句:“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更是千古流芳;徽州也不只是黄山脚下的一处地名,提及它便能镀亮荒远的历史,濯洗锈蚀的文明。
河流寻踪,锦绣河山只在我梦萦,虽不能一一亲近,但它们都由点串成独具特色的线,浓缩在我这个掮客和行者的心中,供我追溯,供我探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