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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衲、约法与请客

作者 华居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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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史记:高祖微时,尝自于新洲伐荻,有衲布衫袄,臧皇后手所做也。既贵,以付其长女会稽公主曰:“后世有骄奢不节者,可以此衣示之。”

这段文字说的是南朝宋代史书上记载:高祖刘裕微贱时,经常去新洲砍伐芦荻,有一件补丁衫袄,是妻子臧皇后亲手做的。到他做了皇帝以后,将这件衣服交给长女会稽公主说:“后代有骄傲奢侈不节俭者,就把这件衣服拿给他看。”

千年时光匆匆而过,老一辈革命家陈毅元帅任上海市第一任市长时,对家人提出“约法三章”:一是穿土布衣,大孩子穿了再轮给小的孩子穿;二是不坐公家的小汽车;三是办任何事都要严格按制度来。在生活上,他要求子女“老大新,老二旧,老三补,老四破”,“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

朱元璋的故乡凤阳,流传着四菜一汤的歌谣:“皇帝请客,四菜一汤,萝卜韭菜,着实甜香;小葱豆腐,意义深长,一清二白,贪官心慌。”朱元璋给皇后过生日时,只用红萝卜、韭菜,青菜两碗,小葱豆腐汤宴请众官员。

一个“留衲 ”,一个“约法 ”,一个请客。尽管出处不同,人物不同,时代各异,含义却是一致的。

有人不禁要问:堂堂高祖,一国之君,给子孙后代留下什么不好,偏偏要留下那件破衫袄?而开国元帅陈毅竟然要求子女们“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贵为皇帝的朱元璋甚至只用红萝卜、韭菜,青菜两碗,小葱豆腐汤宴请众官员。

这是不是有些难以置信?一国之君留给后代的漫说是金山银山,至少应是普通人望尘莫及的。陈毅元帅让自己的每个孩子穿得体体面面的,当不是难事。朱元璋给皇后过生,那吃的,那排场,远超人们想象也不会让人觉得过分。

但事实是,刘裕偏偏给后代留下破衫袄。陈毅干脆就“约法三章”。而朱元璋给皇后过生却如此“吝啬”。相较于现今动辄上万的“生日宴”,以及在高速上飙车的富二代,还有人们熟知的所谓“表哥”“房妹”,“留衲”“约法”和请客,是不是太寒酸,太不入流了?

其实,这并非寒酸,也并不是不入流,而是洞彻世事后的一种人生智慧,以及真知灼见。衫袄虽然破旧,却见证了刘裕苦寒的日子,是谓“梅花香自苦寒来”。市长的子女尽管穿着破旧一些,但彰显的却是反对特权、固化平民意识的境界。皇帝请客不讲排场,正好可以示范子孙,警示世人,立标官场。

据此,我们不难理解诸葛亮写下的《诫子书》。文中即指出:“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

原来“俭”是可以养德的,而“留衲”“约法”和请客不仅为了节俭,更是为了养德。尽管关于“德”的阐释多种多样,但做人的道理却是一样的,只有具备了“德”,也才懂得了做人的道理。刘裕“留衲戒奢”,陈毅“约法三章”,“朱元璋请客”,不过是通过自己特有的方式告诉人们做人的道理。

如果刘裕留给子孙的是骄奢淫逸,能指望后代记住创业的艰辛吗?陈毅的子女如果锦衣玉食,能懂得八旗子弟的危害性吗?假设朱元璋宴请官员做不到勤俭节约,孰知文武百官会怎样鱼肉百姓?

这说明,“留衲”“约法”“请客”的真正指向正是“德”,这与诸葛亮提到的“俭以养德”如出一辙。

由是观之,“留衲”“约法”和请客这样的故事及典故,足以警示我们:面对自身的欲望、子女的奢求、世俗的标准,我们应当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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