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早晨五点半,从阆中柏垭缪家山出发,八点半回到都江堰。出发前,孩子指着后备箱跺着脚对我和我母亲说:“妈妈你拿这么多,吃得完吗?”“婆婆,您不要再拿了,我妈妈回家煮不了几顿饭。”是的,除了没把家里下蛋的母鸡和才出生一个多月毛茸茸的小狗狗带上之外,其余能想到的能带的母亲都给我备齐了。这不,就在今天,大年初九,我回家的第三天,走时忘记带的香肠,母亲又托表弟给我邮寄过来了。
这些天积攒的眼泪终于溢出眼眶。阆中和都江堰只有三百公里的距离,可母亲对孩子的爱却绵延千万里。
过年前十天,我就对母亲许诺,我二十八回来。在我设定的时间表里,提前调休一天,只等腊月二十八当天下班后就飞奔回家。而母亲却以为是1月28号(腊月二十三),事后听父亲说1月28号那天母亲一早就将腊肉煨在锅里,一天不时跑到院子里听汽车声,她自言自语了好多回:“这个人呢?这个人走到哪儿去了?”
母亲,我在;母亲,我在!
年前,听同事计划假期去国外度假时,我也有一秒钟的心动,但霎那间我就坚定了信念:我要回家过年。是的,以前身在外地,因为工作等迫不得已的原因过年时不能回家,已经让父母失望孤独了很久;现在距离这么近正是弥补的时候,怎能让父母再有缺憾?
如期回家了。第二天,腊月二十九,老家乡镇逢赶场天,也是最后一个年货日。该备齐的瓜果、蔬菜、肉类我已经备齐了,当问母亲还需要添置什么时,她沉吟一会儿,小声征求我的意见:“我们还是买点花炮放嘛!人家年年都在放,我们也放点吧?”母亲说的人家我知道,是我们家对面的王家,他们家三个子女和我们家姐弟仨年纪相仿,他们家最远的孩子在成都,其余两个都在老家县城,所以逢年过节他们一大家子都会团圆。而我们家的三个孩子却远在天涯海角,难得春节回家,我母亲想要“显摆”一下。母亲话一出口,我立时明白了她的用意,“买,我们买!”我大声地回应她。
大年三十傍晚,我一直观察天色,天色暗下来才能衬托烟花的绚丽。等到晚上八点,天一黑尽,春节联欢晚会即将开始之前,我拉着母亲站到院子里后,我点燃了烟花。听着烟花“嗖”一声飞到半空中,随着“砰砰”的响声,七彩的烟花在空中画出一个个美丽的圆弧,如此绚烂,把我家的老房子、红灯笼、春联映衬得格外漂亮。我发现,亮光下的母亲格外美丽,她还是我心目中那个能干、坚强的母亲。
其实,母亲老了,今年她就六十五岁了。常年在农村从事劳动的她,虽比一般同龄人更强健,可是腿脚终归老了,干事情不那么利索了,看一会儿电视就要打瞌睡。还记得小时候过年,无论是否能穿上新衣服,母亲总会给我们姐弟仨做双新鞋。大年三十的晚上,我们姐弟仨就围着母亲坐在床上,煤油灯下,母亲一边给我们讲故事,一边给我们绱新鞋。我们姐弟谁都想最先穿上新鞋,但常常熬不住睡过去。等到大年初一天亮醒来,新鞋就放在了床头。不懂事的我们听到别人家鞭炮响,就着急地轮番催促母亲起床煮饭,饭吃完了我们急着要出去耍。其实,熬了一夜的母亲才刚刚睡下。
母亲,如今有我。大年三十、正月初一,我都早早起床,先把灶膛点燃,红红火火的火苗点燃了过年的喜庆氛围。早就不用为吃食发愁了,母亲准备了三百多斤的腊肉随便我挑,猪耳刮子、猪肚、猪蹄、排骨等,猪身上最好的部位母亲都拿出来放在大铁锅里煨起了;炸酥肉,母亲一口气打了十个土鸡蛋;二十块一斤的蒜苔我买了两斤,年味就在柴火的熊熊燃烧中,在腊肉的香味中弥漫开来。
今年春节,本来之前就和老公商量好,各回各家。可父亲表示想看看外孙,人多了热闹。大年初二下午,老公带着孩子和公公婆婆从自贡赶到阆中过年,感谢老公的理解和支持,让我也有了给公婆尽孝的机会。
父亲母亲,这个春节带你们去了仪陇县朱德故里;下一次,计划去广安邓小平故里。母亲,我记得你的另一个愿望,想去湖南韶山看看毛主席的故乡。父亲母亲,等我,我还要带你们去到更多地方!
后备箱里的东西我一定尽量吃。我知道,那都是父母对我的爱,只有欢欣接受你们才会欣慰,只有好好品尝才能抚慰我在外无根漂泊的苦痛。
走过了千山万水,才知道家最好;尝过了山珍海味,最想念的还是家里的柴火饭。父母在,过年不远游,陪父母过年,带他们去想去的地方,这将成为我今后的人生方向。(缪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