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听人说起钟孃孃,是在一位奇石收藏爱好者家中,聊到她时,在场的人无不感叹:“她那儿东西多,而且很稀罕,好多东西你绝对看都没看到过。”说者无意,我这个听者的好奇心就来了,无论如何也要去位于柳街镇御柳社区的钟孃孃家去看看稀奇。
普通农妇执着于文学创作
来到一座充满川西民居风貌的老房子前,木板板门、小青瓦、样式各异的小窗,配上房前的植物、土罐、提壶、石磨、猪槽等,一股浓郁的乡村气息扑面而来。铺面上挂着一块木匾,木匾有“柳街民俗陈列馆”字样,当跨进钟孃孃家门时,我瞬间就明白了什么是民俗陈列。看,满墙的斗笠、筛子,满屋的药碾子、木椅子等一一陈列于眼前,正是渐渐从生活中消失的一些民俗文物。当我正惊异于很多不认识的老物件时,热情好客的钟孃孃却跟我说:“这间屋的东西放得最少,想看稀奇跟我到里面去看。”于是,跟着钟孃孃,我们一边聊天,一边参观了这座“私家博物馆”。
原来,钟孃孃名叫钟清良,年近古稀的她十分干练,是个地地道道的农民。她和同龄人一样,一生中度过了饥饿的童年与艰辛的务农生活,为了家庭,初中读完便辍学。但她酷爱文学,常常利用务农之余读书、写字,那个年代爱学习的农民是会被嘲笑的,甚至有人还说她是个“疯子”。然而,她采取漠然置之的态度,为了写作,她四处求师拜友、不断学习,虽然自己的文化底子薄,但却一直坚持学习,每当写出一篇作品来,总会反复修改,直到满意为止。有人曾经对她说:“写文章不能当饭吃,有何作用?”她却一直坚持自己的信念,认为写文章能提升自己的文学修养、净化心灵。正因为她的坚持,才有了后来的《魅力都江堰》等作品的发表,及《秋天的一抹清凉》一书的出版,一个普通农家妇女能出书,成为众多农家妇女中的佼佼者。
无处不在的民俗文化记忆
跟着钟孃孃步入后院,一个精致的露天花台呈现在眼前,看得出花台是经过精心设计的,花台周围堆满奇石,台上种满各种花草及四季果蔬,一片绿意盎然。随着花草散发出的阵阵幽香,令人陶醉,带给人轻松、爽快的感觉。钟孃孃说,在家里种些花草是为了营造一个有利于她创作的舒适环境,客人来了看着也赏心悦目。
穿过后院,依次参观每间房,古老的家具、瓷器、藤编与现代的生活用具融为一体,古今夹杂。看那中式红漆木椅和清末年间的茶几相配,颇有“观今宜鉴古,无古不成今”之意味。穿过天井,跨进内屋,一张古时的大花床映入眼帘,雕花镶嵌、金漆彩油,古典中透着历史的印记,听说许多慕名而来的女子喜欢以此床为道具,坐于床榻边,演绎古时女子绣花的场景。类似的民俗文化回忆,在钟孃孃家中无处不在。如她收集的篾笼、旧斗、旧升、古秤,百姓已过时的衣、鞋、袜等,不仅是一种历史记忆,更是启发和教育青少年不能忘记旧时民俗,展望新世界,理解老一辈人艰苦朴素,勤俭持家的传统美德,从而明白今日的幸福生活来之不易。
用脚步丈量民俗收藏路
钟孃孃除了写作外,最喜欢的爱好就是收藏,无论是奇石、农具、陶瓷还是生活用具,只要是跟民俗文化有关的,她通通来者不拒,全部收到自己400平方米的老房子里。
当沿着陡峭的木梯走上老房子2楼,看到满屋子的建筑类、农耕类、制药类老物件时,我感到十分震惊。难以想象,一个连自行车都不会骑的农家妇女,就那么靠着一双脚走村串户,竟能收来这么多民俗文物。看到我如此惊讶,钟孃孃解释道:“我喜欢收藏民俗类物品。川西农耕与民俗旧器旧物,以及即将消失的珍贵历史资料等,其实是优秀传统文化的根,我希望能够尽己之力保护这种逐渐消失的文化。”一个平凡的农家妇女就这样凭着一己之力做了如此不平凡的事,几十年如一日地四处奔波收集,才有了今天上万件的川西农耕民俗文物。
民俗文物蕴藏着丰富深厚的民间文化价值,也是一定时期社会政治、经济、文化的集中反映。在这里,有用笋子壳做成的笋壳鞋,以前穷人没鞋子穿就只有穿笋壳鞋;有古时的三寸金莲绣花布鞋,反映出古代妇女传统习俗的极端发展;有插秧子时坐的秧凳,凳子足底设托板,避免在泥泞的水畦中下陷,第一次看见还以为是孩子的摇椅,经钟孃孃介绍才知道其实是一种劳动工具;还有夯基石等许多闻所未闻的民俗文物,它们随着时代变迁渐渐消失,而诸如钟孃孃这样的一批热爱民俗收藏的人们,又把这些被遗忘的历史记忆拾起,让人们看到最初的民众生活原貌。
每一种文明都延续着一个地方的精神血脉,既需要薪火相传、代代守护,更需要与时俱进、勇于创新。钟孃孃是个地地道道的草根收藏家,她不收藏名贵的玉器、铜器,偏着眼收藏农耕生产工具和生活用品,她说:“农耕文化贯穿了几千年,是历史的象征。我对农耕文化有一种难以割舍的情感, 好比绿叶与根,对这类东西,我具有深深的热爱之情。”